當我們在羊水森林相遇 | 2023/05/12 | 社工馨語 |
撰文/黃玟瑜(台中勵馨 春菊馨家園 助理生輔員)
「羊水森林」是台中勵馨「春菊馨家園」工作人員創作的繪本，述說面對非預期懷孕的事件，媽媽和寶寶二個生命匯聚在生命共同的河流裡，如何彼此相遇，如何學習迎接與道別，讓愛和祝福延續。故事中的小羊Lily，在真實世界裡經常反覆問著我們：「姊姊，如果妳是我，妳會做怎麼樣的決定？」
當青春的她 成為母親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，青春的少女–紅豆，在家園裡除了迎來自己的21歲生日，也擁有了新身分。經歷待產時的身體不適、生產的痛與不容易，最後緣分帶來了和媽媽相同星座的牡羊寶寶，母女均安相伴彼此。
「當時懷孕的過程中想了很多，也會怕生產；生產過後需要想得事情更多，而且想的點又完全不一樣……。」沒有人一開始就會當「媽媽」，每次紅豆出現各種想法與疑問時，總會積極地找生輔姐姐們討論或求救，一次又一次，我們從如何分辨陣痛、落紅和破水開始，直到新生命的誕生，接續了解寶寶為何吐奶、便便的顏色是否正常，以及練習替寶寶洗個舒服的澡。
當初希望寶寶趕快來到的紅豆，在生下寶寶，照顧一段時間後，察覺自身身體的不適與身心的負荷。為了能讓孩子獲得最好的照顧，且需要暫時性支持系統的她，透過社工的協助，連結保母資源，由紅豆親自跟保母溝通諸多細節。但將小孩送到保母家的當天，焦慮不安的紅豆，開始反覆懷疑自己的決定，那是對未能發揮媽媽角色的自責、思念女兒，不捨她離開的種種情感。
自此，在偌大空間裡，很常聽見紅豆反覆輕聲地呼喚女兒的小名。親自照顧寶寶、和女兒親近的畫面，常常閃進她的腦海，更加促使紅豆思考著未來。然而，沒有原生家庭的支持、住所及經濟資源的不穩定，導致紅豆常常擺盪於如何支撐自己往後生活與陪伴女兒的掙扎中。她常常想著，該如何照顧寶寶、讓女兒過上幸福的生活，想一起擁有更多的經歷，但同時也有現實的一面考驗著她，一切似乎那麼難以平衡。紅豆想起過往：「每當我做決定，有執著的時候、也有答案變來變去的時候；會被很多人罵，或不被理解跟接受，甚至被家人放棄。」
如果你是我，會做怎樣的決定？過去的創傷，讓紅豆往往顯得不太自信，會透過多重詢問及確認，展現出希望被關注的那一面；卻在接收回應後、與他人互動時，表現出不耐煩及生氣，最後使得雙方吵架。不過，紅豆總會在冷靜過後，偷偷來到生輔姊姊旁邊，小聲地詢問說剛剛自己是不是態度不好、或者很兇？我會帶著她還原剛剛過程裡發生的事情，在那當中我所看見的她、她所看見的我，與我們之間真實的感受，或許下次可以創造出不一樣的新經驗。而那個能夠保有自我意識，事後願意袒露真正想法和情感的她，是連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。
獨處時的紅豆，會露出不同的一面。她常靜靜地坐在椅子上，望向遠方，眼眶紅紅的，彷彿靈魂短暫的不屬於這個時空中。直到某天，哭過幾次的紅豆忍不住問道：「姊姊，如果妳是我，妳會做怎麼樣的決定？」
面對突如其來的提問，在春菊馨家園裡的生輔員，究竟該扮演什麼角色回應，才會被認為合適呢？身為兒少機構裡的替代照顧者？還是宛如家裡的爸媽？又或是學校的老師、教官？聽到的當下，我有股迎面襲來的焦慮。但深吸幾口氣後，我決定拿出此時此刻的自己，陪伴紅豆。
我們同樣在必須做出大大小小決定時，會面對到艱難、猶豫反覆、擔心與痛苦無力的感受。我試著讓紅豆了解，雖然我可能跟她一樣害怕，但我們可以一起尋找答案。於是我們在每個入睡前的夜晚，嘗試針對各種排列組合的可能性，反覆進行沙盤推演的討論與研究，拿起紙筆一條一條的寫下來，劃掉，再重寫覆蓋。
在這過程中，紅豆用努力、堅強，以及不停地進行一遍又一遍思考，堆砌出了一面城牆。曾經有人對我說過：「你現在會思考、願意煩惱這些事情，就已經是在讓自己變厲害的路上了！」我想把同樣的祝福送給紅豆。望著紅豆專注製作寶寶紀念冊、縫製小腳丫鞋的背影，看來即便未來會有想逃走或疲憊煎熬的時刻，她一定也能學著信任在這段時間裡所長出的力量，引導著自己找到答案。
希望當我們都變得更成熟的時候，能夠有機會，以如常對話的語氣，和對方輕輕地說聲：「無論你做什麼決定，我都會支持你，辛苦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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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我們漫步在羊水森林：如果你是我，會做怎樣的決定？封面照片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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